当提起亚硝酸盐、热狗和癌症的话,人们总会肯定会点头说:“我记得那些事情。”年轻的读者,请你们注意,历史总是以有趣的方式重复着自身。
让我们回到20世纪70年代早期,当时发生的重大历史事件包括:越南战争已经开始落幕;理查德?尼克松快要因为水门事件而下台;能源危机即将爆发,汽车快要在加油站前排成长龙;这时亚硝酸盐突然出现在报纸的头版头条,吸引了大众的注意力。
亚硝酸钠:一种防腐剂,自20世纪20年代就开始广泛应用于肉制品加工业6,它的作用是杀菌,并给肉制品带来一种健康喜人的粉色,还能保持肉类的鲜味。广泛地添加在热狗、腊肉和罐装肉类制品中。
1970年,《自然》杂志报道说,亚硝酸盐能在我们机体内反应,形成亚硝胺7。
亚硝胺:一类很危险的化合物。美国国家毒理研究中心预计至少有17种亚硝胺化合物是人类的致癌物8。
我们继续谈第二个问题。为什么这些可怕的亚硝胺是人类的致癌物呢?简单的答案是:动物实验证明,如果让动物更多地接触此类化合物,癌症的发生率会升高。但这个证据并不够充分,我们需要更完整的答案。
我们来看一下其中一种亚硝胺化合物:亚硝基肌氨酸(NSAR)。在一项研究中,20只大鼠被随机分为两组,每组接触不同水平的NSAR,高剂量组接触的剂量是低剂量组的两倍。在低剂量组中,只有35%死于癌症。实验第二年,高剂量组中所有大鼠都死于癌症9-11。
那么这些大鼠一共摄入了多少NSAR呢?两组大鼠接受的亚硝基肌氨酸剂量其实都大得令人难以置信。我现在将低剂量组大鼠摄入的亚硝胺剂量进行转化,让你们对这个数量有一个直观的了解。这么说吧,你每顿饭都去你朋友家蹭饭吃,你的朋友忍受不了你,在你的饭中掺入了NSAR,想让你死于喉癌。他给你摄入的剂量相当于低剂量组大鼠接受的亚硝基肌氨酸剂量。在你朋友家,你朋友给了你一份一磅重的腊肠三明治,你吃了,然后又给你一个,又一个,又一个……在你的朋友允许你离开他家之前你必须吃27万个腊肠三明治9,12。你最好喜欢吃这种腊肠三明治,因为你的朋友要让你吃这么大剂量的腊肠三明治,一直吃30年。在这么大的摄入剂量下,你摄入的NSAR的剂量相当于“低”剂量组大鼠摄入的NSAR(按照体重计算)。
在小鼠中进行的实验也证明,尽管摄入的方式可能不同,癌症的高发病率与小鼠接触NSAR的水平有关。尽管NSAR被认为是一种人类的致癌物,但没有以人体为研究对象的实验来评估NSAR的效果。但是既然这种化合物能在大鼠和小鼠中造成癌症的话,那么给予一定剂量的NSAR,人体中也会形成癌症。但是其实我们并不知道,人接触多大剂量的这种化合物才会患上癌症,而动物实验中这些动物摄入的剂量实在太高了,是非常离谱的。而且,仅仅凭借动物实验的结果就下结论称:NSAR很有可能是人类的致癌物,这样的结论太仓促了。
1970年,著名的《自然》杂志发表了一篇文章,称亚硝酸盐会在人体中形成亚硝胺,会导致癌症的发病率升高,这篇文章导致了公众的恐慌。作为回应,官方发表了这样的公告:降低人接触的亚硝胺及其衍生化合物的水平,特别是食物中这些化合物的水平,会减少癌症的发病率7。忽然之间,亚硝酸盐变成了过街老鼠。因为人摄入亚硝酸盐的主要方式是摄入亚硝酸盐处理过的肉制品,如热狗和腊肉,所以这类肉制品受到了大众的冷遇。热狗成了众矢之的,本来热狗用的肉中就含有研碎的肝、肾、下水、嘴唇、鼻子、喉咙和其他“各种肉”13。当亚硝酸盐/亚硝胺的问题升温后,大众对热狗的热情更是一落千丈。纳达把热狗称为“美国最有杀伤力的导弹”14,而有些消费者权益组织甚至呼吁全面禁用亚硝酸盐类的食品添加剂,政府官员也开始调查亚硝酸盐对健康可能造成的影响3。
这个话题在1978年被重新提出来。麻省理工学院发表了一篇文章,称亚硝酸盐增加了大鼠体内淋巴癌的发病危险。这项研究报告发表在1979年的一期《科学》杂志上15,摄入亚硝酸盐的大鼠患淋巴癌的概率平均是10?2%,如果饲料中不添加亚硝酸盐的话,这种癌症的发病率只有5?4%。这个研究结果再次引起公众的骚动不安,政府与有关的行业协会和研究团体进行了激烈的辩论,喧嚣平息之后,专家委员会建议,食品生产行业应减少亚硝酸盐的使用。直到这个时候,这个问题才慢慢脱离了公众关注的焦点。
对这个故事进行总结:只要是涉及致癌化学物质的,即使很有限的研究结果,也会在公众中造成非常大的反响。在喂大量亚硝酸盐的大鼠实验中,癌症发病率从5%升高到10%,公众中就可以产生爆炸性的争议。为了继续麻省理工学院的这项研究,政府投入了数百万美元的经费,对研究结果进行了更深的研究和讨论。但仅仅凭借几次动物实验的结果,就将亚硝胺定为对人有重大影响的致癌物,完全忽视了“实验动物在其生命周期中摄入的化合物剂量异乎寻常地高,而且亚硝胺并不一定完全由亚硝酸盐转化而来”这两个事实,这是非常不合理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