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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访广州弃婴岛 记者“见证”人伦悲剧

发布: 2014-03-03 16:09:26  | 来源:www.xdjk.net  |编辑:Alice  |查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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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位母亲把婴儿放到“安全岛”之后
这位母亲把婴儿放到“安全岛”之后,忍不住痛哭起来。
2月27日晚7时~28日晨7时
这一夜,6组家长带着孩子来到“婴儿安全岛”,4个婴孩留了下来。
向孙子下跪的爷爷:
“最后给他买了一份保险”
晚7点40分许,一辆挂东莞车牌的白色越野车通过福利院的后门进来,直接停在安全岛门前。一辆婴儿车被搬下来,跟孩子一同下来的是孩子的爷爷奶奶,和他的母亲。这是行李最多的一个孩子,除了大蛇皮袋之外,还有两个旅行包和一袋纸尿片。由于放不进去,他们把婴儿车和行李搁在了屋外。
“真没别的办法了吗?”旁人问道。爷爷说:“已经到很多家医院看过了,家里很多老人都因为这个孩子的事情病倒了,我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。”对于孩子的具体病情,老人欲言又止,他有些茫然失措地在身上摸索,嘴上一直念叨“最后给他买了一份保险”。
“把孩子放进去,别冻着孩子了!”掏出保险单塞在婴儿车后,在旁人的提醒下,老人才想起要将小孩放入安全岛内。伴着铁门关阖的一声咔哒,摇摇晃晃的老人跪倒在地,头抵铁门对着一门之隔的孩子放声恸哭。旁边的奶奶和母亲也掩面而泣。撕心裂肺的哭声,让议论围观的群众突然安静下来,一起目送着福利院的工作人员将沉睡中毫不知情的孩子带走。
两对准备弃婴的父母:
一对骂骂咧咧地抱回孩子
一对不听劝阻放下孩子就走
晚8时30分许,守在正门的保安通过对讲机,招来了2名同事。他们将一对男女挡在了前往“婴儿安全岛”的路上。记者观察,两人的年龄均在30岁以上,女子抱着婴儿,男子提着一只编织袋。保安努力劝诫了近10分钟,两个人携婴儿折身离开。他们的表情非常愤怒。男子说:“之前说孩子都收,现在又说只收1岁以下的!”而女子大声说:“孩子有先天性心脏病和脑瘫,我们借了十几万……”
一个小时后,另一对戴口罩的男女走进了福利院。与上一对夫妻不同,他们不顾保安的阻拦,目标明确地冲向“婴儿安全岛”。
“他有皮罗氏综合症,但致命的是喉骨软化,后咽打不开。”稍微镇定的男子告诉记者,孩子还不到一周岁。“我们送小孩来这里,希望小孩到这里能够活下去。”离开时,一直克制情绪的男子咧着嘴哭出了声。
三次来访的摩托骑手:
第三次放下孩子掉头就走
第一次,他们在大院兜了一圈。第二次,他们在门口被保安说服。第三次,他们轰着油门冲上来,把孩子搁下就走。
很少有人觉察,这天夜里他们三次进入福利院。不到8点钟,一辆红色摩托车从“婴儿安全岛”前驶过,当时街坊都将注意力放在广州台的新闻直播车上。如果不是摩托车突然加速轰鸣,记者恐怕也会忽略它的这次“踩点”。
晚上9时15分许,保安小张阻住一辆摩托车。记者发现驾驶摩托的人,其皮衣皮裤与头盔的颜色,与此前“踩点”的摩托骑手相同。坐在后座的是一位男青年,他一手提着只鼓囊囊的红色布包,一手环抱襁褓。双方仅交流了半分钟,摩托车就掉头走了。
晚9时40分许,龙福路又响起了摩托车发动机的噪音。记者远远看到,打着大灯的摩托,靠近大门时仍不减速。福利院家属楼的居民也多有骑摩托的,小张稍稍迟疑了片刻,他走出保安室,对已开进门的摩托车说:“你们是干什么的?”不待回答,摩托车油门轰响,一下子蹿上坡。
后座的男青年下车,抱着襁褓与行李挤进了“婴儿安全岛”,而那位第三次来访的摩托骑手则在空地兜圈子。当男青年一脸严肃走出来,跨上摩托离去时,时间还不过一分钟。
呆得最久的夫妻:
孩子得了恶性肿瘤
治好要一百多万
晚10时50分许,一辆绿色的士停了下来,两名乘客坐在后座上,摇下了车窗。“那个岛在哪里?”其中面露疲惫的男子问道。
走来的保安很直接地问起孩子病情。“恶性肿瘤,确诊了,3个月大,花了二十多万了,治好要一百多万。”男子说。“这里不是医疗机构,放这里也是一样的后果,你忍心吗?”男子有些犹豫,拿着劝谕信仔细地看着,似乎想在上面找希望。保安再次劝说时,他带着哭腔说,“医保那些我找过的,真没用。”
的士计价器已经走了57元,的哥颇不耐烦地问怎么办,两人打开门走出来,女子用大衣将孩子裹在身上。进入“婴儿安全岛”,两人迟迟不出来,隔着墙壁,能听到悲戚的哭声。
时间过了8分钟。“他们后悔了吗?”围观的居民互相议论着。保安说:“这是在房间内呆得最久的家长。”
男子先出来,女子扶着门站了很久,离开时,传来女子大哭的声音,哽咽中她吐了。
脑瘫男孩子的妈妈:
把孩子留下是唯一希望
凌晨2点46分,福利院异常安静,偶有巡逻车呼啸驶过。此时又有车声靠近,但不是巡逻车,而是一辆绿色的士。
的士停在安全岛外,车门打开,一个女子将什么东西扯到小屋门口,接着砰地紧关车门。的士没有熄火,再次发动了。女子丢下的是个男孩,他向着的士飞奔。若不是一名保安迅速站在的士前,也许它就一溜烟开走了。一个瘦弱的女子从车里下来,哀求道:“求求把孩子留下吧,这是唯一希望。”
虽然已是凌晨,但男孩敞着外衣,精神亢奋,生龙活虎地到处乱窜,爬上巡逻车,随后又想打开“婴儿安全岛”的铁门进去一探究竟。后来记者得知,男孩五岁,患有自闭症、脑瘫及多动症。在等待民警到场的十分钟,现场只有男孩欢快的哼声与脚步声,而他的母亲躺在地上,几近晕厥。
同车的一名中年男子不爱说话,他自称是母子俩老乡,来自湖南,一起在天河工业区打工,“她老公因为这事早就跑了。”
旁观者
保安:精神压力大,考虑换工作
由于“婴儿安全岛”的设立,广州市社会福利院年后增招了一批保安,来自黑龙江的小张就是其中一个。
坐在保安室,小张的目光很少离开福利院门前的龙福路,一旦出现“可疑者”,小张就嘀咕“这个可能是”,并攥紧对讲机,时刻准备向领导汇报。
一个月来,小张每晚都要面对弃婴者,劝告他们,“我真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扔孩子。讲道理、讲感情都说不通,有的人还理直气壮地说国家规定可以的。”
而另一位保安则说,福利院的医疗条件并没有家长想象的那么好,“很多医院都放弃治疗的孩子,送过来也没办法,希望父母能陪着他们度过最后的日子。”
“精神压力太大,考虑换其它工作。”这名保安说。
追问:被拒收的超龄孩子怎么办?
一、有不少家长认为“婴儿安全岛”即是全能的救助机构。抚养艰难、孩子患有重病,就可以送过来。而对于其他救助方式,家长多一概不知。安全岛和救助机构的区别是什么,该如何消除家长们的这种误解?
二、约两成家长送来的孩子年龄已过一周岁,福利院会因为孩子超龄拒收。但这些孩子与婴儿类似,他们也存在被遗弃的风险。如果超龄幼童确实不属“婴儿安全岛”的救助范围,民政部门又该如何救助?
记者手记
希望不再“共同见证”人伦悲剧
“婴儿安全岛”位于广州市天河区龙眼洞。在两个夜晚的采访中,我看到不少父母是乘出租车来的,而车上的计价器往往已经跳到五六十元。这意味着,即将与孩子诀别的父母们,在车里已经坐了至少20分钟。在这20分钟里,他们悲戚的表情、感伤的语言,必然会引起的哥的注意,我想多数的哥也会规劝他们。
福利院的保安接过了“接力棒”,他们拿着劝谕信,苦口婆心的劝阻他们。其实,在孩子被放到“安全岛”之前,可能已经有无数与孩子有关系或没关系的人都劝说过。一路走来的劝说者,动之以情,晓之以理,但言语在严峻的现实面前非常无力。大家共同“见证”了弃婴的悲剧。
也许,只有在完善的救助机制下,才能让我们不用“见证”这令人心碎的悲剧。(信息时报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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